《危险游戏》
2020.12.27 上海共舞台
张泽 叶麒圣
总体来说，这是一部演员＞剧情的戏，怎么说呢，在我看来，方方面面都及格了，剧情做到了把故事讲完整，音乐很多部分具有可听性，演员的呈现也很棒，但如果一定要我说，好像也是看完了就完了，没啥冲动没啥感慨，反正都过去了。整部戏像是一条直线，平铺直叙，没有明显的波澜起伏，明明演员入情入戏，故事内容丰富，人物了挖掘的点颇多，但硬是讲的平直极了。比起某些剧让人想鼓掌叫好又或者某些剧烂到叫人咬牙切齿，总觉得这一部未免中庸了些。
我其实一向不太会在观剧之前去刻意做功课，我始终觉得我去观赏剧作，是应该由台前幕后的所有人一起努力让我看懂，而并非我去努力的理解台上发生的一切。当然不是不带脑子乱喷的意思，而是说我在认真观看之后总不该还云里雾里。从呈现上来讲，确实，剧情线明晰，但我也并不觉得这是个复杂的故事。
散场后我翻了下场刊看到了故事原型，介绍上是两个天才少年着迷于尼采的“超人理论”，惺惺相惜又想自证自己超越于平庸众人，以杀戮和犯罪作为佐证最终难逃法网。但是剧作在制作的过程中，将情节推动的关键设置在了两位主角的亲密关系上，要说呢，其实是个可挖掘的点，但剧本的呈现上着实不尽人意。
但有趣的是，尽管我觉得剧情设置稍显平庸，但在剧情之下的人物设置却格外有看头。Richard的自卑与自负，Nathan的懦弱和偏执，在人物身上本身就具有强烈的不可调和的矛盾，也使得人物充满张力。
主角之间的关系颇给我一种“巴普洛夫的狗”的感觉，借以感情相互调教，同时又很有互补之感。推敲人物的行动逻辑，Richard的动机是自证，根源在家庭，在行动和前面大半程互动里，他是占据主动权的，是强势的；而Nathan，他的动机是Richard，根源是爱欲与情欲，多数时候他是被利用的不具主动权的。但对比来看，Richard的强在外弱在内，而Nathan不同，从最开始仿佛站在被操控方，但也是因为不具主动而被“依赖”，这种依赖甚至可以不是情感上的，就只是事实，Richard需要这个他百般玩弄轻易操控的帮凶，他利用Nathan甚至也未必多看得起对方，但他是信任他的，所以便情谊授人以柄。最后在审判前，Richard的辗转难免，这时他才显示出来所有自负之下其实仍是脆弱和畏惧，与其说他犯罪是因为高智商，不如说是因为无知和傲慢——因为无知而不认为犯罪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；因为傲慢所以认定可以操控Nathan，而警察绝不会发现蛛丝马迹。
但Richard的操控是成功的吗？我仍认为是的，Nathan的反杀固然是有计划的，但绝非从开始计划好的，他能够得到实质性乐趣的从来不是犯罪，而是Richard，他的弱势来源于欲望，因为欲望所以依赖所以服从，因而从重逢到有约到盟契约，中间的层层递进，我时而觉得，Richard的可谓是PUA大师，也正因为对Richard的爱与欲不被在意满足，所以Nathan最终会做出自己的选择。
但除了有趣之处，人物也是有短板的，既互动感——不是说他们的对手戏，而是，明明如此互补的人设，最后呈现的感觉居然是前大半程Richard全程渣男，后面反转Nathan开大，谁家武林高手过招等对手打完一套拳之后在动手啊？或许在剧情设置上是有暗线的，但埋的太深，很容易就挖不出来。
整部剧用了插叙的方式呈现，Nathan时常要在监禁34年后的中老年人和20岁不满的青年之间切换，演员选择的呈现方式集中在了语调和体态上，这样的表现是合理的，而且有几幕切换之快倒也是个考验。听张泽唱歌最爽的一点莫过于不用字幕，当然了，现场也确实没有字幕。叶麒圣在特别偶尔的恍惚之间会让我觉得有点像刘令飞（充分尊重两位老师，没有强行对比的意思，二位各有其优秀，都是在自己的舞台上努力发光的人）冷嘲热讽与温和诱哄之间仿佛川剧变脸大师，拐带受害者上车那里可谓衣冠禽兽，站在上帝视角知道后续发展，再看他温柔的唱“让我送你回家”，简直不寒而栗。
最后埋下的伏线终于收紧，提线木偶断了线，育下的蛊虫反噬，巴普洛夫的狗也回头咬了人，再回到34年后的庭审，Nathan自由了，剩下了满目的无所适从，而记忆中最自由的一刻，竟仍是多年前和Richard的重逢。最后一幕，张泽的无措与怅然若失表现的属实不错。
但讲真的我也挺无措和怅然若失的，就很有种“就这？”的感觉。问题就在于，或许剧本的创作者考虑的是平静之下的静水流深，但于我而言，就是一部剧结束了，就差一口气缺一个高潮。
总体来说，歌曲还是不错的，作为恐怖童谣爱好者，Richard诱拐受害者那首我是真的喜欢。两人的重唱段落都很有趣，比如有一处单独的反复的“我们是超人（意思对，具体句子没记下）”Richard仿佛在催眠，而Nathan由犹疑到坚定，层次感十足。还有警方发现眼镜要传唤Nathan的前夜，两个人串供之歌也是。当然普遍反响似乎不错的《歃血为盟》和《火的诱惑》也真的很不错。
舞台设计算是个亮点。比如Nathan自述时候始终如一的蓝光，两个人对称的走位，还有台阶上Richard站在Nathan身后，很有操控的隐喻和暗示的感觉。
总体来说，仅从呈现我不推荐谁去看这个剧，舞台布景很棒，歌曲可听，演员的演绎也是可以的，但是剧情麻麻地，人物虽然我上面噼里啪啦叨叨了一堆，但是要回来掰开了揉碎阅读理解似的分析人物其实大可不必。
但出于我的私心，我亲眼见证了演员的演绎，是值得一看的；上帝视角看理解上总是有主观性，而主角一遍一遍让自己沉浸在角色的故事里，所有的善与恶，爱与痛，懦弱与决绝，自负与恐慌都是真实体验的，我亲眼看过了他们沉浸在戏中的样子，很难开口说全然不值得。
这部戏不会是我今年看的最好的一部，也远不是最糟糕的一部，但着实让我凭生懊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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